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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30)(1 / 2)





  这人冲我来的。宋淮声想了想还是打算和宋衣好声好气地说话,毕竟她好歹也是生了他的人。

  废话,不冲你来,冲那小孩儿吗?那小孩儿毛长齐了吗?出过几回门?能惹什么人?宋衣翘着二郎腿靠在了沙发上:我不管你们搞什么,毕竟这人找到我头上了,我就得找你,我以前就说过了,只要你别打扰我的生活,你怎么样对我来说都无所谓。

  我知道,这次是我给你添麻烦了。宋淮声皱了皱眉,压下了心里翻涌的火气。

  知道就好。宋衣盯着宋淮声看了几眼,忽然笑出了声:虽然我也不知道你爸是谁,但现在看来,那男人应该长得还不错。

  听到这话,握着手机的指尖蓦然收紧,骨节因为大力而泛白,宋淮声抬起头盯着宋衣,眼里是再也压不住的怒火。

  阿融在书房里坐着,他想出去看看,但是他又怕自己笨手笨脚,惊扰了他们,他只敢偷偷开出一条门缝,可是他们的声音太模糊了,阿融根本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,他只好趴在桌子上看丑小鸭。

  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,像是杯子之类的被摔碎了的声音,这里面还夹杂了宋衣的轻笑声,阿融一下就坐不住了,他把宋淮声的叮嘱抛之脑后,几步就跑下楼了。

  他下楼后,宋衣已经走了,阿融只能看见她的红色风衣的一角消失在门后,宋淮声站在茶几旁,脚下是碎了的咖啡杯和褐色的咖啡渍,有几滴甚至溅到了他的裤腿上。

  褐色的咖啡渍站在白色的裤管上,像是一块刺眼无比的伤疤,映着宋淮声的背影,有一种莫名的悲伤。

  宋淮声站在原地看着宋衣离开,脑海里不断播放着宋衣刚才说的话,他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凉,像是坠入了没有底的冰窖,让他又冷又呼吸不上来。直到身后贴上来一个温热的人,他才感觉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。

  淮哥。阿融的脑袋贴在宋淮声的后背上,低低喊了一声。

  怀里的人没有动作,过了一会,宋淮声才机械般地抬起了手,握住了阿融环在他腰间的手。

  他们就这样抱了很久,久到阿融觉得外面的星星都从天幕上冒出来了,久到耳边的山风都开始呼啸,宋淮声才有了动作,他把阿融拉到面前,指尖蹭了蹭阿融的眼角:去吃饭?

  阿融点点头,跟着宋淮声去那家米粉店。米粉很好吃,可是他却没有心思吃,他本来以为他的命运已经够不堪了,没想到还能更不堪。

  不好吃吗?阿融三两下吃完了米粉,宋淮声面前的碗却一动也没动,他低垂着眼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  我不太想吃。宋淮声回神,他摸了摸阿融的头:吃饱了吗?

  饱了,你多少吃点吧,淮哥。阿融握住了宋淮声将要收回去的手,然后看着他。

  阿融的目光很温柔,宋淮声出了口气,把心里的郁结之气吐出去了一些,然后端起碗开始吃。也是,再大的事情也不能不吃饭,再不堪的命运也得吃饱肚子才有时间去怨天尤人。

  阿融看着坐在钢琴后面摆弄手机的人,在心里叹了口气,虽然他很想知道下午的时候发生了什么,但是他不敢问,他不能让宋淮声变得更难受。

  我从记事以来就没有见过父母。阿融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,宋淮声的声音在他心里响起,他把手机放在琴盖上,搓了搓脸,然后走到阿融身后抱住了他。

  那时候我隐约听到别人提起过我母亲,我只知道她叫宋衣,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,而关于我的父亲更是什么都不知道,我小时候最盼望的就是有一天我的父母能来接我,我实在是很羡慕其他又父母的小朋友。可是渐渐长大,我就不渴望了,因为我知道,我的父母不会来接我了,从那以后,我变得很孤僻,平时除了钢琴和唱歌,我几乎对别的事情都不感兴趣,我外公觉得我这样下去不行,于是他联系了我的母亲。我十三岁那年被母亲接到她那里住,那是我第一次见我母亲,她真的是一个很美的人,但是也很冷淡,她对我说不上不好,但是却总让我觉得少了点什么,后来的我才知道少了的是那份母亲对孩子的爱。

  十三岁的宋淮声正处于性格养成阶段,他不明白宋衣为什么对他这样冷淡,他看到的那些母亲和孩子间的感情,他从来没在宋衣身上体会过。

  他想,要是他不撞破那件事的话,他和宋衣应该会维持这样畸形的亲情一辈子。

  十五岁那年,他照例在暑假的时候去宋衣那里,却在某个晚上撞见了宋衣和一个女人上床的事。

  他质问宋衣为什么生下他,宋衣却以一种很淡漠的姿态说他打扰了她的生活,生下他只是为了好玩,宋淮声离开了宋衣家,回到了清河镇,他发誓以后不再见宋衣,却在半年后他外婆的葬礼上见到了宋衣。

  宋衣那次回来,不但让外婆的葬礼变得一团乱,也让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。

  宋衣在她母亲的葬礼上依旧淡漠,她甚至都没掉过一滴泪,宋淮声这辈子没见过那样冷清的人,他红着一双眼看她,却被她抱了个满怀:她年纪到了,自然会有这一天,若是你在她的轮回路上哭成这样,还让她怎么走?

  那是他和宋衣之间最接近母子的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。

  祸不单行,三天后,他外公追随他外婆而去,他外公的葬礼上,宋家人指着宋衣的鼻子骂宋衣是宋家的耻辱,是宋衣气死了宋淮声外公,甚至有人砸东西去砸宋衣,宋衣跪在她父亲墓前,一滴泪没流。

  宋淮声在葬礼结束后,曾经问宋衣:和女人上床不觉得丢人吗?

  他看见宋衣愣了一下,然后贴在他耳朵边,嗓音缠绵:你别忘了,你是我的儿子,我身上有的基因,你一样也差不了。

  阿融感觉到身后抱着他的人在微微颤抖,他握住那只颤抖的手,扭头在他耳朵上吻了一下:淮哥,不是的,就算有她的基因,你还是你,你是我的淮哥。

  宋淮声觉得他母亲已经这样了,总不能比这个更差了,可是宋衣却再次打碎了他的希冀。

  宋衣说:我只是在参加酒会的时候喝醉了,不知道和谁发生了关系,后来就有你了,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养孩子这么麻烦,一想打胎那么麻烦,还不如生下来玩玩,结果你哭地太厉害了,就丢给我父母了,既然我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,那你也不用有作为儿子的负担,我们之间,大概就是这样了,以后,我不希望这些有的没的的屁事再来打扰我。

  他彻底被抛弃了,因为宋衣那个拥抱,就算他有时候会恨她,但是心底总有她是母亲的感觉,他甚至会想象有一天宋衣能给他母亲的关怀。

  但是现在一切都破碎了,宋衣再一次用残忍的话语告诉他,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母子情意。

  阿融,我没有母亲了,我没有家了。

  宋淮声的眼泪掉在阿融肩窝,他从那温热的泪水中感觉到了宋淮声心底的难过。

  你有我呢,我给你家,淮哥,我给你家,我不会让你没有家的。阿融转身紧紧搂住宋淮声,不断在他耳边重复着这句话。

  我给你家。

  我不会让你没有家的。

  我以后,就是你的家。

  淮哥。

  ☆、大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