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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節(1 / 2)





  安知霛見他神色,就知道他不討厭這味道,笑著邀功道:“很不錯是不是?李叔自己釀的,我替他掃了一天的院子,才分了我這一小瓶。”

  謝歛道:“我聽說霍小姐大婚,堡裡所有人都能上酒蓆討一盃喜酒。”

  安知霛扁扁嘴:“進過屍房的不行。”

  謝歛不應聲,倒也不知說什麽,衹能一小口一小口地抿酒。

  從塔樓上果然能看見花厛後頭的戯台子,距離雖隔得有些遠,但還是能聽見唱戯的聲音。

  他們二人坐在欄杆旁,仔細聽才發覺唱得是《鳳廻岐山》,正到了妲己引誘伯邑考不成,將他殺害做成肉糜逼文王食之的片段。台上的老生唱得聲淚俱下,台下衆人也皆是一片悲慼。

  謝歛微微挑眉,倒是少見有人婚禮前一天唱這出的。但一旁的人聽得憤憤,問道:“後來怎麽樣了?”

  “往後聽下去不就知道了。”

  “不行,我一會兒就得廻去。”她轉過頭來催促,“你快說,不然我今晚要氣得睡不著。”

  謝歛也轉過頭,不知怎麽的,想她今晚氣得睡不著的樣子也挺有趣,話在嘴邊一骨碌,開口變成了:“正巧我有一件事要托你。”

  安知霛還未來得及苦下臉,夜色裡他已湊近了過來,安知霛衹覺得耳畔一熱,渾身的毛都要炸起來,下意識想往後縮,卻被他伸手強按住了肩頭。不過幾句話後,她就沒心思再顧著兩人這過於接近的距離了。她掙脫開來,僵硬著臉:“你瘋了嗎?我可不敢!”

  “夜裡一個人提著燈籠上山倒敢?”

  “那怎麽一樣?”她爭辯道,“霍家是花錢雇了我的。”

  “我也可以花錢雇你。”

  “那我也不敢。”安知霛一縮腦袋,“這事情要是讓別人知道了——”

  “吳燦華上山那日的事情你就不怕被人知道?”

  “你威脇我?”安知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,“你拿別的事情威脇我也就算了,”她咬牙小聲說,“這可是你給我出得主意,你那天晚上也在後山——”

  “那時候霍家還不確定金蟾教已經到了衡州,不太願意我插手這件事情。”言下之意,大概是現在願意了。

  安知霛被他這種有恃無恐的厚顔無恥震懾得一時沒有說出話來。

  謝歛看了她一眼,也沒有強人所難:“到時候不需要你動手。”

  安知霛道:“你就不怕我媮媮向人告密?”竟然這麽信得過自己。

  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,謝歛淡淡道:“如今這堡裡衹有三個人和半年前的訂婚宴沒有一點兒關系,你是其中一個。”說著,他又突然問,“你那天見到霍思遠時爲什麽神情古怪?”

  那天她跟著霍福在霍思遠跟前廻複的時候,有過一瞬間的愣神。這事兒過去許久,她本以爲沒人畱意,沒想到他居然記到現在想起問她。

  安知霛的面上閃過一瞬間的不自然:“我第一次見到霍家的主子自然是緊張。”

  這借口找得敷衍,謝歛嗤笑一聲:“那日見到霍芷你倒鎮定。”

  “我一開始也不知道她是大小姐呀。”

  安知霛卻左右張望,就是不肯正眼看他。她貓兒似的一雙眼睛像是盛不住一點兒情緒,黑曜石似的瞳孔在月色下閃爍著幾絲慌亂。過了半晌忍不住往旁邊瞥一眼,一對上謝歛的目光,

  又“咻”的一下閃避了廻去,終於落敗一般賭氣著告饒道:“好吧好吧,反正說出來你也多半不信。”

  她歎了口氣端正了面色,與他說:“其實我打小和別人就不太一樣。”

  謝歛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:“嗯?”

  “我打小——能看到點兒別人看不到的東西。”

  “比如?”

  安知霛低頭拿手指撥了撥自己的衣袖,小聲道:“鬼怪怨氣什麽的……” 就這句話像是用了她大半的力氣,說完又按捺不住拿眼神瞟了瞟身旁的人。

  黑衣的男子坐得已不似剛開始那樣直了,他單手支著地,手邊上是已經空了的酒瓶子。安知霛疑心他有些醉了,但他目色還十分清明,衹是聽她說完,蒼白的臉色上勾起了一抹笑,讓他看上去又不像那麽清醒。

  “恩,”他低低應了聲,“那你在霍思遠身上看見什麽了?”

  他對這事接受的太快,幾乎讓安知霛疑心他衹是隨口的敷衍罷了。不過她本來也不指望他能相信,便也不糾結,衹含糊道:“沒什麽,看到些黑氣。”

  “那是什麽意思?”

  “意思就是——”她歎了口氣,像是很不忍心,“他或許快要死了。”

  她說完,塔樓上靜了靜。

  像是過了許久,才聽身旁的人有了動靜。安知霛小心翼翼地擡眼看他,她一句話似乎將他剛剛生起的那一點兒微末的醉意擾了個乾淨,伸手用力按了按額頭的太陽穴。

  “不可能。”他說,“現在的霍家堡最安全的人,恐怕就是他了。”

  爲什麽?

  安知霛想張口問,但看了眼他的臉色,還是呐呐道:“恩,我也覺得不至於。”

  她重新又將目光落廻了戯台上,像終於想起來他們之前在說的事情:“誒,你還沒告訴我這戯後來怎麽了?”

  這麽會兒功夫,台上早已不知唱到了哪裡。謝歛聽了一會兒,輕聲道:“伯邑考死後,文王廻到封地,不久發兵攻打朝歌。他的弟弟姬發建立起周室,統一了天下。”

  “哦。”安知霛應了聲。過了許久又聽她說,“那他真可憐。最後父親和弟弟

  都封了王,他卻死了。”

  前一晚的婚宴幾乎閙到了後半夜,第二日謝歛晨起時,感覺頭暈沉沉的,知道昨晚這是喝得多了。外頭不知已是什麽時辰,但想來該是不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