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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38)(1 / 2)





  岑景估计了一下时间,报警电话是刚察觉出车出问题时打的,就算调最近的救护车过来估计都还有一会儿。

  他喘息两声,翻身起来。

  伸手试探了一下贺辞东的体温,下一秒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。

  视线从贺辞东额头的伤一直移到他肩上的贯穿伤时,停顿了几秒。

  头又开始隐隐作痛。

  自从上回找贺辞东算账发作过一回,倒是没有出现过那么剧烈的情况,但偶尔会像这样,不严重,但又没法忽略。

  犹如某种后遗症般。

  岑景翻身背靠着斜坡坐下来。

  同时感觉自己的衣摆突然被扯了一下。

  岑景垂眸扫了一眼,然后抬头,对上贺辞东缓缓睁开的眼睛。

  岑景体力耗尽,吐出一口气说: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。

  死不了。贺辞东的声音不大,带着嘶哑。

  他挪动一双长腿半撑起来,抬手捂住肩膀,然后岑景眼睁睁看着他随着一声闷哼,单手把尖锐物抽出来了。

  不是!你特么疯了啊!岑景就没见过这么狠的人,当即脱下里衣外面的衬衫往他流血不止的伤口堵上去。

  没事,卡着更麻烦。他说。

  两人都没好到哪儿去,贺辞东往他按着衬衣的手看了一眼,问:手怎么了?

  岑景原本有一双很好看的手。

  但是现在上面满是血污和伤口。

  岑景示意他自己按着,晃了晃手说:就为你把你弄出来弄的。岑景往他头上扫了一眼说:所以不要白费我一阵力气。

  贺辞东抓握了一下他的手。

  岑景就当他同意了。

  实际上真要算起来,岑景知道贺辞东的情况比他严重多了。这人要不是意志力足够坚强,岑景估计他也不能醒这么片刻。

  更不要妄想从这石坡底下爬上去。

  两人保持着同样的姿势,并排着。

  贺辞东手勾着岑景刚刚搭在他身上的外套,重新挪到了岑景的身上。

  岑景这会儿连睁眼都觉得疲累,就没管。

  只是嘴上道:撑会儿别睡,救护车估计快来了。

  他听见贺辞东嗯了声。

  半山底下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。

  空气又湿又凉,远处有潺潺水声,估计有小河,只是他们这个位置看不见。

  岑景觉得安静过头了,又睁眼看向旁边。

  贺辞东同样闭着眼睛,但是岑景知道他还保持着清醒。

  这一幕没来由觉得熟悉。

  在看什么?贺辞东问。

  他没有睁眼,岑景也觉得这个时候说话似乎更好一些,就扫了一眼他肩上的伤,问了句:你肩胛后背的那片纹身原来是不是有一大块疤?

  贺辞东睁眼看他:为什么这么问?

  就感觉应该是的。岑景也没说为什么,道:很多人纹身不都是为了这个。

  是。贺辞东说:很多年前留下的。

  岑景也嗯了声。

  寒风带来远处警笛刺耳的声响。

  岑景记忆朦胧的最后,看着头顶想。

  这个世界的冬季好像比以往显得更漫长。

  岑景又走进了和上次一样光怪陆离的梦境当中,他清楚自己在做梦,但始终没能醒过来。

  这次好像还是很小的时候。

  他清晰记得父母离世了,他一个人在路上走了许久,却始终没能找到回去的路,周围变得一片陌生起来。

  有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。

  一张胖胖的脸,头发干枯,眼睛带着干涩的黄。她在大街上一把拉住他胳膊说:你个小兔崽子,都跟你说你妈不要你了!你还自己往回跑!

  你说话啊,之前居然还咬我,你怎么变哑巴了!

  岑景任由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拍在他自己的背上,很疼,但是他始终没有哭。

  他想起来他小时候过得挺幸福的,父母感情很好,他长在一个健全且温暖的小家里。周末无论多忙,父母都会抽空带他去游乐场或者电影院。

  他没有见过那么凶的陌生人,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,或者反击。

  更不知道,他妈为什么会不要他。

  他被中年女人抓回去了,里面关着很多和他一样大的小孩儿。

  这里的小孩子都很怕他,见着他就躲,说他不正常。见人就咬,还莫名尖叫。

  但是岑景自己知道他很正常。

  这里人太多了,大人都很凶。

  吃得不好,岑景还老是被找茬和故意排挤,一开始抓他的那个中年女人更是动不动就动手。

  岑景很聪明,一个星期就知道怎么做才能避免挨打,还能不饿肚子。

  他其实有点想家了。

  就在某个暴雨如注的大晚上,他从那里后门的一小块有洞的墙边翻出去,这是他一早就踩好的点,他要离开这里。

  然后他就在垃圾堆里捡到了一个人。

  他看起来快要死了,身上到处都是伤,流了好多血。

  岑景太小了,但是已经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。

  他没办法把人带回他现在在的那里。

  最后就把他拖到了后边的桥洞底下,他其实也很害怕,哭着喊他别死。

  他离开的计划彻底宣告失败,桥洞底下的人比他大,岑景每天半夜出去看他,给他喂水,两天后,人清醒了。

  岑景一开始有点怕他,因为他基本不说话,只是冷冷地看着他。

  不过岑景还是每天省下自己的食物和水,带出去给他。他不知道他叫什么,就一直喊他哥哥。

  岑景有时候还是免不了挨打,然后对方发现了,会告诉他处理办法。发现他可能在挨饿,就把食物留下来递还给他。

  岑景因为认识他有点高兴。

  他有时候还半夜偷偷出去,和他一起躺在桥洞底下。

  对方也不赶他走,但是很少和他说什么。估计也是觉得和他一个小孩子没什么好说的。

  这样一直等到过去了大半个月,哥哥的身体好了很多了。岑景和他约定第二天同样的时间见面,因为他预感到他伤好后差不多快离开了。

  还像很小的时候和父母约定那样,岑景让他不许赖皮,不能自己偷偷走掉。

  然后当天晚上,岑景偷偷往外跑的事被女人发现了。他挨了好大一顿打,比之前都更严重,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。

  然后还被关进小黑屋里。

  他想着明天白天得偷偷溜出去,不然哥哥该着急了。

  结果半夜就听见了起火的声音。

  他睁眼的时候已经被一阵浓烟包围,爬起来去敲门,却只能听见落锁的声音。

  他想,完了,他要食言了。

  画面再一转的时候,岑景又回到了上次梦里的那间病房,还是那几个医生护士。